疼痛瞬间席卷全身。
姚黄身上有了点劲儿，抓着幔帐挣扎着站了起来。
她得从将军府逃出去，留在这里只能任人宰割。
外头下起了雪，起初是微小的雪粒，后来越下越大，狂风卷着雪花直往人身上扑。
不一会儿，姚黄就被雪花给裹住了。
她一步一踉跄，终于摸到了赖妈妈的屋中。
摸黑叫了一声赖妈妈，进屋一瞧，赖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姚黄吓了一跳，试探了一下赖妈妈的鼻息，发现赖妈妈还活着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看来小月准备得很充分，竟然连赖妈妈都中招了。
秦勉这一走，把将军府的人全带走了。
姚黄能求助的人只有赖妈妈。
如今赖妈妈也被迷晕了，姚黄不知道小月疯狂到何种地步，会不会害了赖妈妈的性命。
她不敢赌。
要走也要带着赖妈妈一块走。
单凭她一人，是无法带着昏迷不醒的赖妈妈走出将军府的。
情急之下，姚黄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，先将赖妈妈拖到柴房中藏起来，自己找了半天，看到院中的井，咬了咬牙，站在水桶里，抱着绳子钻进了井中。
正月的寒风吹得人骨头缝都疼，姚黄缩在阴冷的井中，井水没到了她的胸口，几乎一下到水井，她就疼得想叫。
刚刚适应了井中的寒冷，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。
听声音，远不止两个人。
“人呢？”小月厉声呵斥，“她被我下了药，跑不远，整个院子搜一搜！”
“月姑娘，算了，一个小娘儿们，咱们用不着在她身上浪费时间，赶紧去城门那儿守着，一会儿要给大王开城门！”
姚黄惊了一跳，差点叫出声来。
大王？
这些人竟然是异族人的细作？
可是为什么啊？他们难道不是月牙城的人吗？为什么会成为异族人的细作，帮着异族人残害自己的同胞？
“时间还来得及，”小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，“先把姚黄抓出来再说！不然，一会儿乱起来，她趁乱跑了，以后上哪儿去找她！她若是就此躲起来也就罢了，倘若她跑去荆州与荆州王说我是细作的事情，我还如何潜入荆州王身边？”
姚黄更加吃惊了。
小月这伙人的野心可真不小，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荆州。
倘若荆州破了，那大丰就岌岌可危了。
姚黄咬了咬牙，她得活下去，活到见到将军的那一日。
老天爷可千万要再帮她这一回，保佑秦勉能顺利归来。
若是二姑娘在就好了，二姑娘肯定能轻易识破异族人的奸计。
可她什么都不会。
她眼睁睁看着秦勉去赴死，竟然都没有劝过秦勉小心中计。
倘若秦勉出了意外，她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小月领着一群人已经开始搜整个将军府，很快，就将赖妈妈从柴房里找出来。
“月姑娘，这个老妇要如何处置？”
小月冷笑一声，忽然大声喊道：“姚黄！我知道你就在这里，你和赖妈妈情同母女，你忍心看着赖妈妈去死吗？”
“我数三个数，如果你还不出来的话，我就杀了赖妈妈！”
“一！”
“等等！”
才数到一，姚黄就忍不住大叫：“放了赖妈妈！我跟你走！”
上头的人费了半天劲才将姚黄从井中捞上来。
姚黄浑身都湿透了，被扔在雪地中，冻得直发抖。
她抱着双臂，一一扫过面前的七八个人，将这些人的脸牢牢地记在心中。
“你倒是聪明，竟然躲进了井中，井中的滋味不好受吧？还是去屋里方便。”
小月冷笑几声，扫了身后的男人们几眼：“你们谁先来？”
“且慢，我有一事不明！”姚黄爬起来，冷冷地盯着小月，“你们明明是月牙城的人，为什么要帮着异族人来攻打月牙城？反正你们也要赢了，不如就告诉我，叫我死也死个明白。”
小月捂着嘴笑起来。
“谁告诉你我们是月牙城的人？编个谎话你们就信了，怎么就这么天真呢？”
她收起了笑容，一双眼中是浓浓的讥讽。
“我们是洛水关的老百姓，来了月牙城这么久，姚黄姑娘，你是不是一次都没听过洛水关这个地方？”
洛水关在大丰最北，是第一个被异族攻陷的城池，距今已经一年多了。
万万没想到，洛水关竟然还有活人。
姚黄还以为洛水关的人都被异族给屠戮殆尽了。
“人人都说秦大将军爱民如子，我看是放屁！他若是真的爱民如子，为什么不早些出兵，把洛水关夺回来？成天缩在月牙城里面，跟自己的妾室卿卿我我，怕是早就忘了沦落在异族人手中的洛水关吧？”
小月双眼赤红，仇恨让她的面目都狰狞起来。
“异族人都是一群畜生！姚黄姑娘，你听听对岸涌泉人的惨叫，就知道异族人是如何对待我的家人的！陷入异族人手中一年多，我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！你看看我身上！”
她猛然扯开自己的衣襟，露出斑斑驳驳的胸脯。
“这都是那群畜生用火条烫的！生生烫出来的！你这种被养在屋里的姨娘根本什么都不明白！缝点衣裳分发点粥，老百姓就把你当成了神仙娘娘，我呸！虚伪！”
姚黄越发听不明白了：“异族人这样对你，这样对你的家人，你应该恨的是异族人才是，为什么会帮着异族人来伤害你的同族呢？”
小月癫狂大笑，好像姚黄说的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。
“跟那群畜生相比，我最恨的是你们这群人！”
她上前猛地打了姚黄一巴掌。
“我们在受苦的时候，你们在哪里！朝廷在哪里！为什么不派兵去救我们！为什么要一直龟缩在这月牙城内，为什么就想不起大丰还有一个洛水关！”
“如果你们能早一点出兵，如果你们还能想得起洛水关，我嫂嫂就不会大着肚子被人欺凌致死，我哥哥也不会被人挖掉双眼砍断双脚做成人肉干！”
“都是你们！都是你们害的！”
姚黄摇了摇头。
小月已经疯了，这个世道都有些疯了。
救人的反而招来仇恨，是救人有错么？
“小月，”姚黄叹了一口气，“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，迟了，我也保不住你。”
